◎苏联专家:教育部对全国大学的办学方向及各自的特色早有通盘考虑——云大要加强生态学及资源、环境的研究并面向东南亚。除将曲仲湘及其子弟从复旦调来,还把生态学方面的苏联专家派到云大,把全国生态学领域的年轻教师培训班也办在云大。让生态学三大学派——法瑞学派的代表和领军人物朱彦丞、英美学派的代表和领军人物曲仲湘、苏联学派的专家沃伦诺夫,同时荟萃于此,经由教学和野外实习,交流学术观点,达到取长补短的效果。因此我们班有幸趁此机会,见识各家的学说和风格。学校为苏联专家的讲学配备了来自外语系的专职翻译——杨邦顺和马天民。我们虽然还是学生,也能看出,在自然资源方面,中苏合作是共赢而非单方面受益的。苏联国土在温带、寒带,没有热带亚热带,就没有热带植物和动物资源:橡胶、稻米、水牛、野象、竹子、香蕉、咖啡、茶叶、蔗糖、胡椒、腰果等,要依靠中国,尤其是中国的云南及海南。就生态学理论而言,苏联是一派;我们自己有两派。就生物分类学而言,他们也认不了多少热带物种,经常要拉着云南本土植物分类学教授吴征镒,实在不行就拉着生物系的孙必兴或朱维明,帮他们认植物。
沃伦诺夫:长驻生物系并系统讲授生态学,讲稿很快就被打字机打出并翻译成中文,刻蜡纸,手工油印,纸张很差,但能给学员人手一份。后到西双版纳实习,他“贪婪”地采集动、植物标本;两手不够用了,甚至用嘴衔着。因为对于苏联人来说,许多物种太稀奇、太珍贵了。专家在上厕所时,跑出来大叫:“你们太阔气了!竟然用珍贵的楠木、柚木做蹲坑踏板!?”生物站请来了云大高级厨师陈老师傅,专门为苏联专家做饭。中式、西式轮番供应,每逢他们吃饭时,陈师傅都躲在远处观察他们吃哪道菜多、哪道菜少,以资下一顿改进。每餐都有时鲜热带水果,可谓十分丰盛,以致专家们经常吃过饱,去找保健医生要酵母片。我方的诚意,他们是看到的,因此专家们也诚心实意地传授业务知识技能。
苏卡乔夫:大名鼎鼎的苏联生态学泰斗,时任世界植物学会会长。他到西双版纳的主要目的是帮助我国选定生物地理学定位观察站地址。一个秃顶微胖的老头,但架子比较大,脾气比较怪,不知什么事就会发起脾气来。选址的原则是植被的原始状态尚未遭到、将来也尽可能不会被人类干扰。最后选定的地址是在景洪县的大勐龙,邻近边界,偏僻遥远、交通不便。在此要安装苏联的全套大气、降水、土壤、凋落物、微生物等环境监测仪器,连续观测记录各种数据多年。生物系指派了一位1958届学生吴佑优去担任此事。但很快中苏关系破裂,苏联撤回全部专家、仪器也不运来了。以致该站建设半途而废。吴佑优在那里坚持了几年,上无名师指点、下无助手帮忙,也无法找到称心如意的配偶,耽误了他的宝贵青春年华。
1958年在西双版纳勐养生产实习量与苏联莫斯科大学生生物地理系主任沃伦诺夫合影
塔赫塔间:世界闻名的植物系统分类学家,教科书里必定介绍的学者。他是亚美尼亚人,苏联的少数民族,所以名字不是什么“夫”。他来云南是因为对热带植物区系感兴趣,顺便与我国的吴征镒院士交流见面;与学生们没有打多少交道,但他与吴征镒院士的友谊交流一直延续到他们的晚年。
米开新:苏联莫斯科植物园主任,在勐养生物站给我们讲植物的引种栽培原理和方法,很适合我们的需要。他不无骄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咖啡种子,说是他在莫斯科种出来的。此人比较年轻,要过澜沧江去景洪,但因涨大水,不能划船,去不了(当时还没有建大桥,全靠木船及傣式独木舟),感到十分遗憾,一定要到澜沧江里游一下水,才“不至于抱憾终身”。从安全考虑, 这个要求是不能应许的,我们只好破例多人下水围着他游了几米, 满足他“沾点儿异域灵气”的愿望。
琼巴诺夫:云大化学系的植物化学家。因参加抵抗德国法西斯战斗,他失去一条手臂,安着假肢。我们从而知道了苏联在卫国战争时,无论普通老百姓还是学术泰斗,一律都要上前线拼命,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他来西双版纳的主要目的是收集热带植物精油样本。化学系派谢金伦协助,我们也帮助他们采集有香气的植物枝叶,用水蒸气蒸馏法蒸取芳香油,详细抄写卡片资料。后来云南启动并建立起了完备的植物芳香油的开发研究团队。
◎全国生态学教学骨干的集中培训:全国生态学年轻教师培训班由教育部委托云南大学承办;学员自各大区的有关大学抽调而来,约有20多人。主要讲学师资由云大朱彦丞、曲仲湘、苏联专家沃伦诺夫组成,云大配备俄语翻译及安排文印、生活、野外考察等。除系统讲授生态学理论、方法外,要到野外现地实习。学员毕业后回到自己原单位,开展生态学的教学和有关研究工作。这批学员后来几乎全都成为当地生态学专业的骨干和领军人物, 如聂绍荃誉满东北、赵松龄享誉西北。华东、华南的学员也干得很好,为我国生态学的学科建设和进一步的发展准备了精干的专业干部队伍。
◎景东自然保护区的考察:云大生物系(曲仲湘教授等)首先提出了要在云南尽快建立自然保护区。这种观念当时在全国确实是领先的,政府很快批准,任务也就下达给了云大生物系。系领导从我们班抽调了部分同学去考察景东无量山拟建的自然保护区。但教师人手不够,无法派出教师领队。仅把刚刚毕业的本系同学刘伦辉和版纳植物园的青年技术员余采派来与我们作伴。大家都充满热情,但毫无经验。当时还没有关自然保护区调查、规划、管理的任何规程、导则、程序可用,我们就凭读过的有关书籍和听过的报告,从头做起,拟定范围、路线、考察内容、方法,驻点等,连野外与系领导的联络方式都没有留下,就奔向目的地。上山无公路,是靠牛驮行李,步行上山,于是我们有了跟马(牛)帮走路、野营、吃锣锅饭的机会。牛一天只能走十几公里,到哪儿住哪儿。在牛帮老大指导下,找一块平地,卸下驮子,4个驮子头尾连接,就构成一个低矮的洞,人钻进去睡,上面盖雨布;牛就在附近自由吃草。找三块石头支起锣锅,烧水煮饭。第二天,用木质牛铃声把牛赶拢,安上驮子,就启程赶路。为了保存体力多做调查少跑路,只好把驻地帐篷尽可能搭建在靠近样方林地的地方,但是却远离村寨,成了“无人区”。好在我们有过自建房屋的经历,就地砍来树木搭起简易帐篷和通铺床架,大量箭竹垫成“沙发床”,附带还建起一间“厨房”,当天就解决了吃、住的问题。夜晚,由于劳累,大家很快就进入梦乡。一觉醒来,发现周围雾露嘀嗒,潮湿浓重;许多人发现手脚都不灵便了——患上了“晨僵病”,好在都年轻,不久即恢复正常。每天有一组人轮流下厨兼守卫,因为发现附近有许多老熊的足迹和树干上大型动物蹭痒、抓爬、掏野蜂蜜吃的痕迹。早上吃一顿干饭,再装满一饭盒饭菜、灌满一军用水壶饮水,即是中午在工地的中餐。菜蔬很难买到,我们便学会了吃大锅茴香汤及烧烤马肉干巴。有一天还因贪做更多样方,下山时天已黑,迷了路,摸到悬崖上,听得到留守同学的呼喊声却无路可走,慌乱中攀爬崖壁,把罗盘也丢失了,还好最后还是回了“家”。为了查清顶峰——背娃娃山——的情况,派一组男生(刘伦辉、余采、童绍全、郑光植等)去执行这一艰巨任务。背娃娃山是无量山的最高峰,海拔近3000米,无人居住,补给困难,但必须查明现场环境和植被,才能获得保护区完整的资料。他们克服了交通、食、宿、查各方面困难, 在山上打拼了近一个月,吃冷饭、喝凉水,住窝棚,天天爬大山,出一身汗,最后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仅无人伤病,而且体重还普遍都增加了不少。回昆明后,又赶紧汇总资料,拟写考察报告。这使我们完整地历练了从规划到写总结的生态调查过程。其间, 生物系副主任潘清华到景东视察工作时竟然无法找到我们,事后领队的同学被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西双版纳的野生大象:都说西双版纳有野象,但生物学的规矩是凭物证说话——没有标本免谈。因此,必须有野象标本。当时还没有濒危物种需要保护的观念,更没有保护类的法律,因此云大、勐养生物站毫不犹豫地承担了这个任务,制作了标本。这是中国第一个完整的产地凭据标本,现在仍保存在云大生物系动物标本室。生物站新来的青年职工石兆龙原是当地一名年轻猎手,打枪很准,他是负责调查采集动物标本的专业实验员,有许多追踪野象的惊险经历。
◎路遇老虎:生物站的人们晚饭后无事,常沿小路散步。有一天,傍晚,大榕树下已夜色昏暗,胡志浩和邱莲卿老师在从生物站到乡政府的林中小路散步,经过我们的猪圈。突然一声恶狠狠的咆哮从身边的草丛中发出,两人惊得头发直立、冷汗淋漓,拼命奔跑到乡政府的院子里(有灯光)躲避。有人也听到了这种声音,推测是老虎来了。等了一会儿,路灯打开,我们手持棍子,大呼小叫着,壮着胆子回站。次日,我们请了乡政府的干部一起去察看猪圈,发现猪少了一只。猪圈木栏上有血迹和毛,圈外有拖痕,在不远的灌丛下,有被啃去部分皮肉的死猪,被浅浅地埋在一个洼坑里。熟悉打猎的人还看出了梅花形的爪印。可以断定是老虎(一说金钱豹)来偷吃圈里的猪,先咬死,后拖着死猪翻过木栏,在附近吃了一些,但一顿吃不了,于是草草埋掉,因被散步的人惊动,发出怒吼,愤然离去。估计它次日晚上还会回来继续吃猪。天呐! 我们离它如此接近,距离不到10米!经研究,人们决定不动死猪,远离现场,找来猎枪、大直径铅弹和猎手,确定埋伏位置,打算伏击抓到这个猛兽。老虎(金钱豹?)果然如期而至,但光线昏暗,埋伏的人也太紧张,不慎发出了声音,老虎(金钱豹?)迅即逃离,枪手开了一枪,却没有打中要害,追了一段路,无功而返。原来在20世纪50年代,景洪还没有公路,马帮是主要交通工具。马到站后即被卸下驮子,任其自行吃草。老虎(金钱豹)会跑到街上来偷吃马匹,因此我们的这一次遇险并非罕见。
◎中苏合作拍摄首部彩色纪录片《在西双版纳密林里》:当时彩色电影还很稀罕,中国刚刚起步,需要苏联的帮助,于是中苏合作拍摄首部彩色电影纪录片《在西双版纳密林里》。云大生物站是当地唯一人员、动物演员、房舍、场地等条件齐备的地方。联合摄制组开着标志鲜明的专车,拿着昆明军区盖章的介绍信, 到站里来,要求站里“全力配合”——要借用我们养的猴子、蟒蛇、巨蜥、犀鸟……一只猕猴是我们长期饲养并人见人爱的宠物,他们“借去用一用”,最后就不还了。蟒蛇是来偷鸡蛋时被活捉的,养在铁丝笼里,每天喂它吃肉时,它就以为“敌人”来了,蜷缩身体,鼓气发出威胁性呼呼声,突然张开大嘴,猛冲过来咬,结果撞在铁丝网上,但它“不长记性”,鼻子虽疼,仍坚持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碰得“鼻青脸肿”,引人怜爱,也被入选“演员”,借去不还。巨蜥凶猛无比,除满嘴尖牙利齿外,狂扫尾巴打人是其绝技,长而紫蓝色的分叉舌头,频频伸出,挺吓人,也被选入“演员”队伍,一去不回。双角犀鸟是最稀有的大鸟,嗜食无花果、香蕉,羽黑白相间、头顶有黄红色大型骨质冠及巨大而弯曲的喙,喂它香蕉时,必须十分小心,别被咬着手指——非常痛。双角犀鸟夫妻是被人敬佩的爱情模范:终身不离不弃。母鸟在大树洞里孵雏,雄鸟用嘴衔泥把洞口封闭,禁闭保护起来,仅留一小口;雄鸟叼来香蕉,经小孔递给母鸟吃,直至幼鸟长大,才啄开封泥,让配偶恢复自由,重新比翼双飞。犀鸟也是傣族崇敬的神鸟,人们从不伤害它们。摄制组还要拍野象的活动镜头, 但根本无法接近野象,也找不到饲养的活大象,而缺此场景则名不符实、无法交代,只得用苏联在非洲拍的远景模糊化冒充一气。飞鼯是林中滑翔高手,毛色艳丽、姿势优美,有此镜头会增色添彩,摄制组出高价从老乡手里买得一只活体,但它怕人,始终蜷缩在笼子里不肯出演,不吃不喝,几天就死掉了。西双版纳天气炎热,很快就发臭了。摄制组急匆匆地来到生物站,要求想办法让僵尸演员表演。我们是植物专业,对动物不熟悉,好在看剥制动物标本看多了,所需工具、防腐药品、材料也都齐全,正好一试。
付锦云等同学自告奋勇,剥制标本,填充饱满,并将其安装假眼、翼膜撑开、尾巴竖起,奕奕欲生,再在院子里斜拉一长铁丝,把标本穿在铁丝上,从高端向低端滑移,让摄影机抓拍镜头。因铁丝很细,在镜头中不明显,权当“现场实拍”,终于完成了一个“历史任务”,摄制组也就可以交差了。后来,大家看到《在西双版纳密林里》的完工产品,都会心一笑。从此看电影时,知道有“猫腻”,眼光就有点儿刁钻,提防被糊弄,产生了不信任的心理。
◎引种热带作物:生物站除了一院房子,周围土地也被用于引种热带作物:橡胶、香蕉、杧果、油棕、番木瓜、咖啡、腰果、木豆、香茅、罗勒、番石榴、番荔枝等。我们试验了如何改变番木瓜雄株的性别;发现油棕幼树在最初几年只开雄花,没有雌花,杧果和腰果树的漆汁同样会致人过敏,肥胖可爱的腰果梨(肥大的果柄)也很好吃,香(芭)蕉花序顶端紫色的花苞是很不错的蔬菜,咖啡的白色花朵芳香袭人,木豆的种子磨“豆腐”作凉粉十分可口……在这些实践中,蕴含着极其丰富的知识,能琢磨出许多巧妙的技术,能够创造实实在在的物质财富。
◎傣族农民的习俗: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是当时教育方针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班有机会和傣族农民一起干活,这是难得的经历,有利于我们了解边疆民俗民情。
傣族种稻传统是不施肥的,尤其是人粪尿禁用,这叫“种清水田”。一般男人犁耙,女人插秧。每一户有一独立院落,用篱笆围起,院中种杧果、柚子、槟榔、香茅草、罗勒、鲜花等。一座干栏式吊脚楼,有钱人家盖瓦顶、装木地板,钱少的盖茅草、装竹笆地板。既通风凉快,又防蚊蝇蛇蝎。楼下储放农具,还有养猪、牛、鸡的圈窝;楼上住人,堂屋有火塘,一侧有并排三间卧室,分别住爷爷奶奶、父母、子女;均睡地铺,床垫类似日本“榻榻米”,十分清静整齐。如有客人,可住堂屋。全家吃饭在堂屋。二楼外侧有露天梳洗兼淋浴处,还有带遮雨棚的“会客厅”。人们的生活习惯、妇女的装束发型近唐朝模式,难怪有日本人觉得与他们古代祖先似曾相识,跑来“寻根”。女同学与傣族姑娘一起插秧,一边学、一边聊天。傣族姑娘开朗活泼,就问女生多大年龄?答曰:20岁。竟引起她们的惊讶,说“太老了!嫁不出去了!”原来傣族一般结婚较早,小姑娘在15、16岁就出嫁了。男童要出家当几年小和尚,实际上是学习基本文字、贝叶经和简单算术,会算豆腐账即可。在十几岁时,还俗前就带着短笛(傣语叫‘别’)到各村“串姑娘”找对象了。傣族“小卜哨(姑娘)”通常很漂亮,穿起五彩缤纷的筒裙和白色窄袖短褂,身材婀娜多姿,颜值颇高。婚恋十分自由开放,但傣族是女人娶男人,女婿上门;如果分歧很大,也好说好散,不存在家暴。人们和睦相处,极少吵架、打架,鲜有偷盗;农忙时全家出工,仅用一根扁担穿在门上的绳圈里横于门上,不用锁;真可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由于气候炎热,一年中可种收两季、甚至三季水稻。但他们只栽一季,用秧龄大(长)的老秧苗,收获时使用锯镰,比汉族的轻而且快,但不肯弯腰近地面割,站直微弯腰,在穗子下一点就割,留下很高的稻茬,然后放火烧掉。一般吃糯米饭,故普遍栽糯稻,特别是紫糯,秆、叶、谷粒都有深深的紫色花青素,割稻时手也染成紫色了。傣族妇女十分勤劳,天不亮就起床,踩碓摏谷、筛米、蒸糯米饭。整个村子就一片鸡鸣、碓响,热闹起来。白天全家带一小竹箩糯米饭和“辣咪”(番茄、辣椒、盐、葱、姜混合捣碎的酱),用手捏成饭团来蘸“辣咪”酱吃。中午下河洗澡,女人只需一边走进水、一边逐渐把筒裙向上卷起,顶在头上;不需要在岸上换衣服、避男人。她们还经常带小网兜顺便捞螺丝、蚌壳、岛(一种丝状藻类)作菜。收稻谷时,仅用一片大竹席垫底,一种木槽,单人摔打脱粒,然后把穗子丢在旁边,再用带弯头的竹棍敲打使其彻底脱粒。没有内地汉族的风车过筛,用一把大蒲扇左右扇除瘪壳,同时用自己的脚翻动谷堆,把下面的瘪壳也扇去。此种动作极富韵律和美感,
以致我们把它看作是一种特殊的艺术。回昆明后,罗季杰竟然仿照其动作编成一种舞蹈,配以音乐,上台表演。
◎在西双版纳热带作物研究所实习:我们到西双版纳热带作物研究所实习时,该所尚处于初创阶段,仅有一幢砖瓦结构的两层小楼,主要用于办公。党委书记是石明辉,业务所长是戴渊、吴维松,技术员有王科、潘华孙等。我们在此学习巴西橡胶的播种、育苗、嫁接、割胶、制胶,油棕的播种、育苗及移栽、定植,咖啡的育苗及移栽、定植、修剪,以及其他许多热带经济作物的引种栽培。恰逢“大跃进”,我们被卷入了“放卫星”“大密植”的争论和劳动热潮中。学自然科学的人,多数都不赞成浮夸吹牛的高指标,但也害怕被戴上“右倾”帽子,公开争论不休。为尽可能提高橡胶的单株产量,打算从根部增强其营养吸收能力入手,把定植穴从40厘米见方扩大到一立方米,大量施入有机肥,连头发也剪下来混进肥料,一个人要在山坡上挖如此大坑,几乎要挥汗如雨地干一整天;背上衣服被汗水湿透又干,反复如此,画出白色的汗渍“等高线”来。我们把油棕苗从苗圃移栽到研究所大门内的笔直车路两侧,很快形成了热带氛围极其显著的林荫大道。有一片橡胶幼树林,当年周恩来和缅甸吴努总理谈判,讨论中缅两国边界划分的会议就是在这橡胶林下放的一张桌子上进行的。后来这一片橡胶树林被完整保存下来,并建了纪念碑。
◎何康来小勐养生物站:时任国家农垦部长的何康,年轻时留学美国。当时,他主管全国的农垦事业,到西双版纳视察。他到云大生物站来看了看师生及教学情况,突然提出要把全班同学留在西双版纳,参加他领导的农垦事业。事情很大,校方无人能做主。但云大属教育部管,毕业生的工作分配自有通盘规划。后来我们班的同学竟无一人留在那里。但以他的宏论和希望看, 从一个侧面肯定了在基本保住整体教学计划及高水平师资的引领下,我们这班同学在西双版纳打拼一年的学业水平、实践能力和社会影响是可圈可点、有足够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