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英烈士(1926-1991)
云南大学校友、普洱籍优秀共产党员张培英同志,像一艘奉命远征的军舰,匆匆地离我们而去了。但她那博大的情怀卷起的巨澜,有力地撞击着我们的心胸,她那人民公仆的光辉业绩和无私奉献的高尚品德,催人泪下,促人奋进。
张培英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先进青少年优秀工作者、全国和全军优秀校外辅导员、全国自强模范,北京市海淀区第七、八、九届人大代表、一等残废军人、军事医学科学院原助理研究员、离休干部、青少年校外辅导站站长。
一、青年时奋勇参加爱国民主运动
张培英同志于1926年10月出生于普洱县。这里是具有光荣传统的地区,早在三十年代初期,中共地下党组织在墨江组织暴动,接着又在普洱县的勐先组织了暴动。青少年时期的张培英就受到“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的熏陶。抗日战争时期党组织在普洱、磨黑等地建立了据点,领导各族人民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在普洱中学念书的张培英,在这一活动中受到了救国救民的思想教育。
1944年秋,她在普洱中学毕业后,考入了云南大学医学院先修班学习。由于普洱县地处边疆,文化较内地落后,她在学习中遇到不少困难,但她上课时专心听讲,不懂就去请教老师或其他同学。经过一年的努力,张培英以优良成绩免试升入医学院本科学习。当时的教科书很缺,也没有完整的讲义。她以克服一切困难的毅力,坚持在课后把笔记整理好,经常学习到深夜。功夫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在1948年提前取得云大附属医院实习医生的资格。1950年由云大医学院(六年制)毕业。
张培英在大学学习期间,她那助人为乐的好品德已初现端倪。那时的女生宿舍在映秋院,因为她被选为普洱旅昆同学会的理事,对家乡的男女同学来求助时,她总是尽量为他们解决诸如吃饭、住宿、补习功课等等困难。后来,传达室的老人送她一个“普洱总代表”的名副其实的雅号。
就在这段时间,她耳闻目睹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残暴和国民党政府的腐败,坚定了她参加革命的决心。在著名的“一二·一”爱国民主运动中,她迎着敌人的刺刀,冲在第一线,抢救被反动军警枪击伤害的同学和老师。1946年7月,国民党杀害了李公朴先生,充分暴露了反动派的狰狞面目。7月15日,闻一多先生又遭国民党特务杀害。医学院以教授刘崇智、兰瑚为主,组织师生在云大医院抢救。张培英也参加了这项光荣艰巨的任务。闻一多先生因伤势过重与世长辞。张培英等又冒着生命危险,参加了保护遗体的工作,以便揭露反动派的罪恶。
经过党组织的教育培养和革命的实际锻炼,张培英逐渐成熟起来了,她决心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党和人民。1948年,她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云南民主青年同盟”,积极参加历次爱国学生民主运动,对反动派进行斗争。1949年12月,云南省政府主席卢汉宣布起义,国民党第8军、第26军大举进攻昆明,在昆明保卫战中,张培英响应党的号召,带领医疗队到第一线抢救伤病员,为保卫昆明作出了贡献。1950年,张培英毅然投笔从戎、自愿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分配到云南军区、昆明军区、成都军区卫生学校任生理教学组教员、重庆第七军医大学生理教研室讲师等职。
二、伤残者的战斗岗位
张培英被调到军事医学院学院任教员后,由于教学成绩优异,于1952年荣立三等功,并多次受到奖励。
1955年10月,张培英被授予上尉军衔。
1960年夏天,“轰隆”一声巨响,实验室里浓烟滚滚,火焰熊熊,强大的热气浪把正在安全值班巡察的张培英掀起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昏倒在大火之中……
意外的煤气爆炸事故,使张培英终身致残,全身烧伤面达50%,其中40%为三度烧伤。经过40多个日日夜夜的抢救,她才从昏迷状态中苏醒过来。经过整整7年的住院治疗和恢复、锻炼,张培英终于出院了。她回到家,却不愿多休息一天,便穿上久别的军装,到研究所上班去了。文化大革命期间,张培英原来的工作单位迁转为海军。因此她转而从事其它工作。组织上根据她的病情,给她评了一等残废,并决定让她提前离职休养。这时她年仅34岁。
领导根据她的多次要求,同意她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帮助图书馆翻译整理资料。
“史无前例”的狂风,社会上的沉渣,严重地污染了孩子们幼小的心灵、学校里不能正常上课,大院里有些学生逃学旷课,打架斗殴,甚至耍流氓和盗窃,家长们为此十分忧虑。张培英看到这些现象,心想:“这样长期下去,耽误了孩子,贻误了国家。”她毅然担负起辅导教师,教育全院孩子的工作任务。
张培英身体虽然伤残了,但她蕴含着的奉献火种,却在她那不向命运低头的思想里燃起生命之光,使她找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她以博大的爱心,用心血去浇灌祖国的花朵,用生命之烛去照亮一颗颗幼稚的心灵。
开始,张培英用自己的薪金办起了“免费书摊”,以后又扩大“免费图书阅览室”为校外活动室,最后办起校外辅导站。
军事医学科学院同志的孩子们,分散在北京市十几所中小学校。他们所在的每所学校都留下了张培英的足迹。她向学校和班主任了解情况,有时还参加听课、观察,又配合家长们做好校外教育工作。整整23个春秋,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张培英是在家访中度过的。
夏天,赤日炎炎,张培英组织孩子们参加暑期活动,半身疤痕被汗水浸得溃烂、出血,用毛巾擦洗时痛得浑身打颤。
冬天,寒风刺骨,严重的关节炎折磨着她。气管炎发作时,剧烈的咳嗽常使她小便失禁。每当这时,她回家换下衣服,就又回到孩子们中间去了,腊月的一天下午,她照常为孩子们检查作业,不幸摔倒在地,左脚掌粉碎性骨折。当天,从医院回到家里已是半夜,第二天一早,她硬是让老伴和孩子用三轮车送她到辅导站工作,未因骨折而休息一天。她以顽强的意志,克服了新添创伤所带来的痛苦,坚韧不拔地继续耕耘着。
她以共产党员博大的情怀,将一腔真情撒播在青少年群众的心田里。
研究员章杨培赴日本进行客座研究,他爱人又在离家很远的中科院上班,张培英将他们九岁的儿子中午安排在自己家中吃饭、睡午觉。这是1991年4、5月间的事,离她去世仅仅一个月左右。
大院里有一个女孩子受黄色书刊的毒害太深,误入歧途,流浪社会,张培英把她带回大院。为了躲开流氓的纠缠,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张培英把她单独领到一间地下室安顿下来,语重心长,苦口相劝,又给她带来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雷锋的故事》等十多本书。白天,张培英给她送饭送水,晚上,陪她住宿、读书。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小女孩终于被感化了。她伏在张培英肩上呜呜地痛哭起来,“张阿姨,我对不起你啊!我错了……”。如今,这小女孩改邪归正了,成了合格工人,并有了一个温暖的小家庭。
类似的事例太多了,不胜枚举。
1985年以来,军事医学科学院近千名中小学在校学生,每年有20%左右被评为“三好生”。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这里的高中毕业生有65%升入高等院校。这些不是一组简单的数字,它凝聚着张培英的滴滴心血。
三、花开自有花落时人生易老归有期
1991年6月29日下午3时许,张培英在军事医学科学院纪念“七·一”大会的讲台上作报告,曾多次感到精力不济,但她仍坚持讲下去。不期,突发了脑溢血,瘫倒在讲台上。同志们立即将她抬下来,经多方抢救无效,不幸逝世。她走完了65个春秋极不寻常的旅程,在鲜红的党旗下划完了生命的句号,以身殉职了。
张培英,一个伤残之躯蕴藏着一颗高尚纯洁的灵魂归去了。她生前一生高洁,死后也毅然脱俗。根据她生前留下的遗愿,将她的部分内脏器官捐献给解放军总医院病理科,供教学和科研使用。她的躯体和骨骼,将由总后医学专科学校制成解剖示教标本,供祖国医学教育事业使用。真正实现了这位优秀共产党员“把一切献给党”的宿愿。
四、在感情的两极世界里
张培英在医院抢救室里永远沉眠的时候,医务人员惊愕地发现,这位优秀的共产党员竟是穿着用旧垫单拼缝起来、并补了三块补丁的背心离去的。看着这一情景,想着她的无私奉献,在场的人们,无不潸然泪下。
她家床上,盖的是一床几十年前配发的军用被子,垫的是白布床单。一条枕巾上,竟然缀满了十一块大大小小的补丁。
她使用的家具十分陈旧,都是50-60年代配发的。吃的经常是一盘豆酱,一盘咸菜。张培英,这位建国前参加工作的老干部,凭工资,完全可以把家具“更新换代”,把家庭充实得更“现代化”,但她没有这样的选择。
1960年烧伤后,她每月从100多元的工资中交党费50元,是规定数额的几十倍。1978年,她拿出500元钱,买了一台电视机,放在辅导站为供孩子们学习用。她曾为附近学校建立文化活动室、万寿路地区少年之家,给一所小学添置文体器材,给家乡云南地震火区捐……等,她先后捐赠的钱岂只四、五千元。1991年春,张培英参加全国自强模范表彰大会,回院后就把会上发的200元奖金和毛毯交公,作为捐赠之用。
五、这是一个感情的两级世界
7月13日,军事医学科学院和总后医学专科学校举行了简朴、庄重的张培英遗体捐献交接仪式。
身着校官军服的张培英安卧在鲜花丛中,身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
上午10点多钟,三千五百多位各界人士组成的送葬队伍,缓缓地在张培英的遗体前移动。人们泪水盈盈地向这位党旗下耿耿忠骨鞠躬默哀。
云幕低垂,天公泪雨,悲声恸地。
“张奶奶、别走,您别走……”
“张阿姨、醒醒,你醒醒……”
“老张、培英、您就这样走了,孩子们离不开您……”面对张培英的遗体,红领巾失声痛哭,高中生、大学生、研究生含泪呼魂;将军、教授、教师、家长掩面抽泣……
10点30分,哀乐低回,四名共和国的年轻军官抬着张培英的遗体,缓缓穿过脱帽肃立两旁的军校学员代表队伍,向捐献遗体仪式的大厅移动,数千人的目光随着覆盖着张培英遗体的鲜红党旗远去了……
她一生奋斗的事业并不是为了显赫一时,但将存留永久!
(马荣柱整理)